漂泊在德意志,心中冷暖谁人知?
秋风瑟瑟,卷席着几片树叶扫过我淡薄的身躯,紧了紧身上的外衣,接着走在柏林街头。来来往往的行人与我擦肩而过,没有问候,没有寒暄,因为素不相识,而且身是异族。一个人,在故乡是孤独的,在他乡,也是寂寥。
最初并没有想出国,我不是有雄心壮志的人,我一生的志愿就是做一个小女人,依偎在心爱的人身边,和他牵手到老。只为了一个人,我决心出国,我当时认为世界上最后一个可以让我依靠的人就是他。可是我却在拿到机票打电话告诉他的时候,一个女孩儿的声音出现了。我不记得当时说了什么,只记得我知道他有另外一个女朋友了。我记得我没有哭,因为一起办出国的朋友们要庆祝。我去庆祝了,却不知道为什么要庆祝。我不顾家人和朋友的劝阻,辞去了让人羡慕的工作,我要追求自己的幸福,可是幸福在哪里?
无论如何我选择了,只能继续向前走——德国。在德国的十年间不断会有人问过我为什么来德国,我每次的答案都不一样,因为那个真正的答案我不愿意说。我讨厌说谎,也不是个合格的撒谎者,但是我更不愿意触及心里那一小块阴影。虚伪,每个人都会有点。当然我早已经释然,他曾带给我的快乐,我感谢他,带给我的痛苦,就当学习了。甚至我从知道真相的那一刻开始,从来没有怨恨过他。每个人都有自己选择的权利,而且发生了,就接受吧。
从国内走的时候家人去送我,出关的时候心里很难受,可是没有哭,也许恐惧占了更多的位置。一个人,一个陌生的国度,语言不通,没有目标,写到这里仍然能感受到当时的心情。
记得是在柏林下的飞机,阴天,下小雨,机场很空旷,不像北京那么热闹。出了机场要去火车站,可是不知道怎么去,也不知道在哪里买票,又不会说德语。虽然有热心人看到我迷惘的样子想帮忙,可是他们不会说中文,也不说英语。最后好心人又找到好心人终于我搭公共汽车来到了火车站。一个大叔模样的人问我要不要帮忙,我立刻点头,什么假装矜持,什么提防陌生人,那是在你有资本的时候。还好他不是坏人,只不过我付了10欧元而已。我仍然心存感激,就当时来说,他要50欧,我也会给的。不是我有钱,是无助!
终于来到我要读语言的城市,可惜已经接近午夜,在德国意味着你无处可去。当然开放的公共场所还是可以的,比如车站。记得虽然有灯光但是车站很暗,一个露天的算是屋子吧,有两排座椅,里面已经有一个人,虽然我有点害怕还是进去了,因为外面更冷。不知道为什么他在那里,他试图和我说话,我只会摇头,所以他也就不在理我,到让我松了一口气。躲在角落里瑟缩。
第二天运气很好,找到青年旅馆可以容身。接着打听哪里是市中心,因为我要逮一个中国人。环境真的能改变人,像我这种平时和陌生人说话都会脸红的人,当时却有了在马路上逮陌生人的想法。绝处逢生,我真的逮到了一个,他是我心里会永远感激的一个人之一。他帮我找到了住处,语言学校。后来再没有联系,因为我当时没有手机没有电脑,他也没留下任何联系方式。多年后我们甚至有过一次短暂的相遇,是在火车站,我一眼认出是他,想打招呼,可是他看我一眼,迅速离开了。我想他一定不记得我了。或者印象太深,怕我再麻烦他(这个只是开个玩笑,我坚信他绝不是那种人)。
在社区语言班的半年很快乐,那时没有任何压力。最初班上没有男生,多数是在这边工作的外国人的妻子,在家没事做来学语言的。气氛很好,大家都是外国人,互相理解吧。其实上过这种语言班的都知道,这里以大家开心为主,学习为辅。我是唯一亚洲人,我基础最差,就是零,也没什么语言天分,每每想到这里都会希望他们不要认为中国人都这么笨。其实大家都很照顾我,老师也一样,给我解释什么都很耐心。
讲一件这期间我糊涂的事吧,其实我实在有太多糊涂事,前男友说都够写本书来娱乐大家了。
我属于做事没条理又贪睡的类型,几乎每天都是睡到快迟到了,才起床。还没有提前整理好书包的习惯,所以每天早上像打仗一样,乒乒乓乓,匆匆忙忙。落东西在家是经常的。比如有一次只带了书包,里面没书!挨着我坐的是个巴西妹子,她无法相信,问我,不觉得书包比平时轻吗?我说,太着急了,实在没时间注意重不重量的。她惊叹!很善良的和我共用她的书。她还和我经常共用的就是橡皮。我自己的确有,但是总忘带,总向她借。终于有一次,她忍不住,把她的给我了,我解释说我真的有,只是忘带了!她说,无所谓,反正我有两块,这块一定要送你。我真的觉得不好意思,还是收下了,并下决心再也不忘带橡皮了。可是第二天,我们上课的时候,我又需要修改笔记,我又……是的,忘带橡皮。真是没脸再借!但是我习惯性的看了她一眼。她正好看我,我们没说话,同时笑了。然后她拿起她的橡皮,掰成两半……从此我再也没忘带橡皮。
心里也一直都感激帮助过我的那些老师们和同学们。但是那时候也真正理解了一个词:孤独。心灵上的。有时教室里很热闹,我可以跟着别人一起笑,可是我是孤独的。当我回到家里,只有四面墙的时候,这种感觉更强烈,压得我几乎喘不过气来。直到现在我一直都有一个习惯,一到家一定要打开电脑或电视,我需要声音,我害怕寂静的感觉。
德国节日很多,尤其对学生。曾经一个传统节日放了一个星期假,大家都雀跃的回家,我呆在自己的房间里3天没说一句话,终于周末的时候给家里打电话报平安的时候,狠狠的说光了电话卡上最后一分钱。
在德国这么久,可能我最大的收获就是学会理解和宽容。来德国之前就曾听说国外人很开放甚至有临时夫妻,这曾在我的道德水准里不可理解与原谅的一件事。当我真正感受到了孤独,压抑,尽管还不能接受自己也放纵自己,至少我理解了,不会再用自己的道德标准去随便评判别人。没经历过的事,没有权利评判。
再看电影甜蜜蜜的时候,有了不一样的感受。
一个人走在马路上,天色暗了,街对面的住宅亮起了灯,我突然眼睛里就有了眼泪,我不是爱哭的人,妈妈说我小时候,犯错害怕了也是流汗不流泪。可是那一瞬间我真的很脆弱。我想,会有那么一盏灯为我点亮吗?